移居清迈的众多中国家庭,疫情之后怎么样了?|新气集
文|李梓新
去年在伦敦的时候,我就联系了2019年刚刚搬到泰国清迈定居的摄影师朋友李米,想了解那里的中国人在疫情之后,生活有了什么变化。因为原本泰国和中国之间的来往,无论从航班到签证,都无比方便。那里性价比较高的国际学校和整体的生活状态,吸引了无数中国家庭去那里定居。疫情之后,形势转变之巨大可想而知。
这期节目,我联系到了李米和另外一个“清迈妈妈”刘菁。她们的轨迹最近刚好打了个交叉。从疫情爆发后一直坚持到现在的李米,刚刚带着读初中的孩子回国隔离,决定开始接下来一年的gap year。而刘菁从去年3月底带着两个孩子回国呆了15个月之后,在7月份又历尽艰辛,飞到曼谷,经过隔离之后自驾到了清迈(清迈的机场已经关闭多时了!)。
我和她们聊了聊这两种归去来背后的思考,孩子们在清迈的学校和国内接受的教育之间的差异,在清迈和在国内物价和生活状态的差异。
疫情或许能够停止我们的脚步,但没有停止我们的思考,无论是边界、教育、环境还是未来。
来听听她俩的故事和思考!
本期嘉宾
李米
摄影师
刘菁
创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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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节目部分内容节选 ·
文字整理|程予
摄影|李米、刘菁
孩子教育的选择
李梓新:本期节目有两位嘉宾,她们都在泰国清迈,一位是摄影师李米,一位是刘菁。刘菁最近刚刚回清迈。我们先从刘菁的最新鲜的长途奔袭开始,跟我们大概分享一下这个过程吧。
刘菁:回泰国这个想法其实已经很久了,主要是因为孩子们还是不太习惯国内的生活。我们当天出了苏安娜普机场,到家之后,第二天就知道苏万那普机场有很多感染。路上我以为泰国这边也会有一些查验,生怕疫区的人回到非疫区,结果一路上都没有查,就这么一路开回来了。
李梓新:你们飞到曼谷就地隔离一段时间才能回清迈吗?
刘菁:对,现在从曼谷回来清迈要居家隔离15天。但是我好像有听说,泰国政府又出了个政策,据说是打完疫苗的人是不需要隔离,一天一变,我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李梓新:曼谷和清迈,两边都有稍微隔了一段时间吗?
刘菁:对,曼谷是强制性的,清迈是居家隔离,靠自觉的。
李梓新:你两个孩子在回国的时候都有在国内有上学吗?回中国的这段时间应该有15个月。对吧?
刘菁:对,15个月,小的在幼儿园里面借读过一段时间,老大基本上就没有读书,全靠自学成才,因为在国内还是没有办法适应,他自己强烈要求不上国内的学校。
李梓新:李米过去的时候孩子多大?
李米:我过去的时候,孩子正好过来这边读五年级,因为上海五年就要小升初,在她五年级入学以前来清迈就是为了避开小升初,她现在下学期是七年级了,12岁半。
李梓新:我记得你们两位一个是2017年过来,一个是2019年过来,清迈这两年有些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刘菁:2017年的时候中国人真的不多,好像随着我来了之后有无数的人来咨询我。但是也有很多人走,感觉有多少人来就有多少人走,很多人其实是把清迈做成一个跳板,去了其他的国家,也有一些人不适应就回国了。
李梓新:可能会跳去什么国家呢?
刘菁:加拿大、新西兰、美国、欧洲都有,澳大利亚也比较多。
李梓新:你们注意到大概是在哪一年开始形成这种现象?越来越多的人过去,而且大多数是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
李米:我女儿以前在国内的时候也是在一个民办学校的国际部,他们班只有25个人,就有两个孩子转到泰国。其他我所了解的,像北京、广州很多家庭让孩子来这边读书也是可能对国内教育的大环境不是太满意,或者说希望能够有一些别的选择。
刘菁:我们家有两个孩子,我生活在上海,但是我不是上海人。在经历过老大幼升小的整个过程之后,我感觉自己脱了一层皮。我有两个孩子,而且正好间隔六年,所以我要不停地“脱皮”,一会儿要摇号,一会儿要公转私、私转公。我就受不了了。
李梓新:是不是把自己的工作先变成数码化或自由职业化才能这样做?你们是在有了孩子之后,还是之前就已经有这种生活方式的规划呢?
李米:我是有了孩子之后更加清晰地看到这个方向,如果我想要更多一点的时间,更加自由一点的时间陪伴孩子的成长,工作是需要朝这个方向去发展的。我是比较有意识的,大概孩子上幼儿园阶段我就是这么想的。
刘菁:我觉得自己的生存能力比较强,把我放在哪里我都能够活得下来,我也能够把孩子负担起来。而且我在国内做淘宝做了很多年,已经有了自己的客户群,就不用再去管理就OK,所以带着孩子们过来能够保证有一个很好生存条件。
李米:但是更多的清迈家庭的情况是家庭中有一方是在工作的,比方说妈妈一个人陪着孩子在清迈的。还有一种是他们就不工作了,因为泰国整体的生活成本还的确没有那么高,所以也有很多家庭两口子一块儿来,可能是靠着国内的一些被动收入也可以在这边过得比较舒服。
李梓新:你们是否认为自己所在的群体是一种不在中国主流的群体?至少是不再愿意在主流的教育和生活模式下。
刘菁:我的孩子基本上是从中国的主流教育体系里面离开了,我们家孩子八岁多,刚刚在建立人生观价值观的时候就到这边来了,他各方面其实是蛮西化的,跟国内的很多的孩子交流上面都会有一些比较大的分歧。但是我的生活状态还是跟国内保持很紧密的联系,孩子基本上就独立了。
李梓新:你们还是比较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世界公民,对吗?
刘菁:对,他有选择,而不是没得选择。
李米:看得更多更远,整个人生格局会不太一样,我还是希望不要局限在只看到这块世界,也看另外一个世界什么样子。
疫情之后的清迈生活
李梓新:疫情对你们在清迈的日常生活有什么影响吗?比如日常的消费会降低吗?街道里边的人会不会变得很少?
李米:我自己是住在市心区,疫情以前人最多的地方,天天塞车的地方,我离那儿只有一分钟的步行距离,现在已经完全几乎没有游客,很多店铺都关门了,价格上面多多少少都会打点折。但我们对这个就不是太敏感,因为当地人在没有游客的时候,也是这样生活的,清迈不是一个因为有游客就把某些价格抬得很高的地方。
我泰历新年大年初一特意去古城转了一圈,之前最热闹的塔佩门、契迪龙寺,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你也可以想象到背后有多少之前是靠这个吃饭的,餐馆、咖啡馆、酒店民宿,有很多人的生活都受到影响。
李梓新:清迈的3000多家咖啡馆还能存活多少?
李米:很奇特,清迈本地是有咖啡文化的,不断有咖啡品质好的或者有特点的新咖啡馆在开。可能泰国人也比较乐观吧,总归还是要找点事做,很多人就是直接把家里院子门一打开,挂一个牌子,它就变成一个家庭咖啡馆,所以咖啡馆还是很多,但是靠游客的网红咖啡馆很多都倒掉了。
你提到的生活成本,有一块生活成本是真的降低了,就是租房的成本。疫情以前我租的是联排别墅,还不在特别好的位置,房租是两万五千株,大概相当于人民币5000多一点。我现在是在宁曼路最市中心的唯一一个别墅,这个房子以前是也是做民宿的泰国人开的,以前是700多人民币一晚,但现在租给我大概人民币3000多一个月。
刘菁:我也是刚刚换了房子,我从独栋换到了联排。房子原来的这个业主自己弄了一个健身房,可能是老外,所以那间房的设备特别的专业。我是为了这个健身房才换了这个房子。我原来这个租金是两万四,现在才一万七,从两层楼变成了三层楼。
李梓新:你们刚刚说的3000多人民币租到的房子大概使用的面积能有多大?
李米:120平。
刘菁:我这间有三层楼,还真不知道多少面积。
李梓新:学费呢,有没有下降?学校有没有打折?
李米:现在没有下降,但是没涨。之前是每年都要涨,然后这两年没涨。但是因为今年泰铢就跌的很厉害,所以我们就等于变相的人民币的支付能力提高了。
李梓新:在清迈,学费支出大概是怎样的?
李米:学费之前算下来大概一年要七万八左右,我来的时候是汇率最低的时候,一块人民币兑换泰铢大概是4.28。然后现在已经是一块人民币可以换5.06了,涨幅很大。然后学费降到只有人民币大概6万多一年。
李梓新:在上海这样的预算已经比较难找一个像样的私立学校了。
李米:像国内如果是要外籍老师都是有资质,学校本身是有认证的,像我们学校是美国西部教育联盟的成员学校,如果你需要在国内达到这个资质在学校,那应该在上海至少15万左右。
刘菁:对的,而且还不包括其他的一些开支,上海一些国际学校最大的开支其实是课外活动。
更平衡的生活方式
李梓新:刘菁,我记得你之前在清迈开过客栈是吗?
刘菁:对,我来了清迈大概三四个月之后就开了,我是行动力特别强的人。
李梓新:来这边办民宿是你原来在国内的时候就想好的吗?因为我看你在国内也有相关的经验,还是你来了之后才发现这个商机?
刘菁:我2008年的时候其实就想开民宿,但是那个时候连民宿的这种定义都没有。后来正好看到清迈这边比较好的房租、清洁工人费用,还有一些比较好的装饰品,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按照自己的审美去做一个自己喜欢的民宿,然后就搞了一个别墅,把它做成了一个小民宿,只是试水。
李梓新:相比起来可能李米就比较自由,因为你的身份是摄影师,你也在线上开一些课,你2018年8月份到泰国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创业或者做一些其他事情?
李米:我的工作都是在线上的,传说中的数码游民,我主业是做线上的摄影培训,也会做一些美学课程、社群的学习。我当时来的时候,跟清迈本地的一些夏令营的资源已经有合作,所以在清迈有做游学,做夏令营,但是也没有想到,只做了2019年的8月份和2020年元月份,疫情来了以后就完全停掉了。
李梓新:其实你们俩行业都是受冲击是特别大的。
李米:其实现在回忆起来就是觉得那段时间真的是压力非常大,我们当时报名的那个寒假应该是要做三期的,第一期是春节前,当时武汉刚刚有报道出来的时候,就有家长来问,会不会有影响。我们当时真的是有武汉来的家长,然后把那个家长给劝退了,就整个微信群里面就很有点焦虑了。过年前的第一个团就正常在这边玩,但是回去的时候已经提心吊胆了,然后第二期第三期的就全部都退掉了,我们也是当时要安抚顾客,处理退款。
刘菁:我是在第一波疫情来的时候我就赶紧回国了,所以泰国的几波疫情,我都没赶上。
李米:因为现在清迈疫情人数控制得比较好,所以很多疫情很严重的地区的人就来清迈逃难,就变成外地过来的新增比较多,还是形势挺严峻的。
李梓新:从去年三月底到现在,一年四个月过去了,其实泰国和在中国的生活是完全两个世界,也想听听过去这一年你们不同的生活。
刘菁:我的事业主要是在国内,工作起来觉得没有什么,但是一回到家看到孩子就觉得对不起他们,觉得我自私了十几个月,也要开始为他们考虑一下,所以不得不带他们回来,对他们来说,他们觉得清迈是他们的家。
李梓新:国内的生活方式他们习惯吗?
刘菁:最重要的是没有朋友,他的童年朋友要么就补习,要么在上学,没有办法有一个正常的沟通,只有线上的朋友。
李米:我们2019年8月份刚来清迈的时候是没有疫情的,日常就是孩子上学的时候我就在工作。孩子一放假,我就陪他玩。清迈的国际学校假期特别多,一年有120多天都放假,加上我女儿完全没有课外班,所以基本上一放假就会去找各种各样的活动。疫情期间,这种往市区或者是场馆里面的活动几乎都没有了,我们往山里面跑得多,清迈群山环抱,开车大概十几20分钟就能进山。
刘菁:我去年带孩子回国的时候,也想通过这种亲身的经历去让他们感受一下在疫情环境下,中国的很多优点和特点。
李米:接下来,我会带女儿回国Gap year 一年,我们想沿着长江从头走到尾。
李梓新:在不同的国家,你接触的东西就是不同,带来一个系统和文化上的烙印。我们的孩子其实是能够经历两个国家甚至以上的文化系统,对他们来说其实是一个事物的两面,或者一种多棱镜去看待。
刘菁: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完全的对立,你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它就是不同的颜色,所以小孩子在这种交换的角度下面去看待同一个问题,他会得出不同答案,他会去自发地思考。
李米:我特别同意刘菁,让孩子多看一点,有自己的判断和选择。当我们面对非常多变化挑战的时候,可能也正是一个很好的时机跟孩子一起面对问题。大家还是要非常积极乐观的,怎样穿越这些很难的时刻,然后继续朝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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